如果没有雪,该如何形容冬。
将时间拉回到十一月八日,二零二三年,立冬。所谓立冬,冬之伊始,万物闭藏,但有很多人,包括我在内,并不认同这一日冬的到来,哪怕气温骤降,身上不自觉穿上棉袄;哪怕年岁将尽,转瞬间又至十一二月。我们只是在等,等一个独属于冬的承诺。于是乎,在十一月十日晚,西风吹到了济南城,冬雪落上了柳梢头,当雪花真正的落到了掌心,余温融化它时,与之相连的凉意,方才惊醒尚沉浸于枫叶秋霜的灵魂,这也才彻底从心里认可,冬天,来了!
所以,为什么一定将冬与雪绑定呢?不见飞雪不见冬,雪好似成了冬的灵魂,没有雪花,冬好似不曾存活。可是,明明雪落无痕之后,大地整个才被覆盖,生机才会被压制在银装素裹之下,没有雪时,月份即便到了,已无千朵万朵压枝低,留连戏蝶时舞的蓬勃之气,但好歹尚有湖畔垂柳青青,路边野草葱葱,一切推论,都在指向雪,是其遮盖了生气,淹没了活泼。基于这样的常理上,为何有那么多人都在盼着初雪飘落,候着冬最后的证据来到呢?
或许,这是人对冬的期待,而雪,是我们投射给冬的偏爱。
也可能,我们所见到的冬青尚存,也只是生在这半城山色半城湖的济南罢了,再往北去,那是西伯利亚高压塑造的更纯正的冬,就如同是一个巨大的冷冻库,没有了雪的温柔,整个世界就将变得单调而沉闷。失去雪的点缀,这个冬天吐露出的便只有寒冷,单调的白与灰交织在眼前,再无一丝生机和色彩。没有了雪,这个冬天就宛如一只没有翅膀的蝴蝶,缺了对自由飞翔的想象;没有了雪,这个冬天又仿佛一只少了色彩的孔雀,丢失了最引以为傲的尾羽;没有了雪,这个冬天更恰似一首没有乐谱的歌曲,即便旋律如何悠扬也终究哑然无声;没有了雪,这个冬天还如同一本无字之书,装订再精美内里还是空无一物。所以我们才会盼望着,让那最初的一场雪,来宣告冬的开幕,这是对冬的期待,也是对有关一切未来的热切。
正如诗人所描述的那样,“人生本来就是一场温暖的冬天,而雪花是冬天最美丽的点缀。”从这一含义出发,雪对于冬的价值,是我们自己的赋予:可望不可及的回忆、如丝如缕的情感,在古今相传的文化语境中,在个人成长旅途上,雪带给我们太多馈赠,也让我们对雪有了难割舍的留恋。中华民族向来葆有向上的憧憬与对未来美好的寄托,洁白轻盈的雪,是冬送给世界最美的礼物,每逢纷飞之时,我总会不由得忆起“瑞雪兆丰年,冰雪凝寒霜”的祈愿,以及“忽如一夜春风来,千树万树梨花开”的盛景。虽皆从星河而落,但和雨不同,雪,总是轻盈地飘在空中,与其说是雪花,不如形容为一群群轻灵起舞的精灵。绚烂的舞姿在空中展现,宛如“一夜独卧,望朗月光凝结”的诗句般含蓄动人,微风拂过,纷纷扬扬,将大地装点得如童话般美丽。
而陶渊明一句“庭院深深深几许,杨柳堆积寝迟暮”,又将雪后的世界,铺成一张素雅的画卷,这张画卷里,有我们的过去,曾几何时,还是无忧无虑的稚童,雪花落时,便是欢愉时刻,可以在炉火边烤着红薯,同打盹的小狗逗趣儿,也可以在雪地打滚,堆起各式各样的雪人儿,三五朋友揉着雪球,打起雪仗。那时的雪,好似一点都不寒冷,柔柔软软,被我们藏在了记忆深处。如今,天寒翠袖小,冰雪缀珠翘,琼树枝上,被白霜挂上银钩,寒冬一至,人们更大程度上,会静下来,失了部分活跃,少了些许色彩,而雪便成了最后的期待,会唤回人们流动的情感,内心的温暖。
难以想象,如果没有雪,该如何形容冬。好在期盼不负,飞雪传意,下次落雪时,再去享受冬吧,拾一片晶莹的雪,聆听六叶状的故事!
教育与心理科学学院 郇浩